《进一步调查》

第3章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

很自然地又联想到之前在派出所里，她反问的那句：“你是不是也听说了那些闲话？”

游卓然不禁坐直了身子：她是担心会“连累”我？

还是以为我看不起她！

天地良心……游卓然从来没觉得自身有什么优越感，尽管身边的长辈们都觉得是前途无量，可游卓然一直自认为是个普普通通的民警，履行好职责就行。

眼看着她的身影，消失在小区门口，游卓然怅然若失。

原本以为自此以后，她会刻意躲着自己走，没想到当天夜里，就接到了她的电话！

游卓然看到来显的一刻，不禁愣住了，担心她会因为不耐烦而挂断，赶紧接了起来。

“你没换号码啊？”

游卓然因为她的这句，心口微微收紧，这个手机号码，确实是高中时就在用的旧号，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
“我刚才想起来一个细节，不知道有没有用。”

“什么细节？”

以为是她误会了自己对于她的看法，这个念头一直梗在心里，以至于此刻游卓然不敢说太多话，生怕说得越多，错得越多……“我记得她当时在电话里对我说，整理遗物的时候，要特别留意一张照片，最好能把它烧给当事人。”

莫宵野自从回到家中后，就一直拼命回忆自己与那个失踪姑娘的对话，“我当时没在意这一点，是因为之前也有雇主，提过类似要求。”

后面这句，是莫宵野刻意解释的，想到他在派出所里，不肯错过一丝线索的严肃模样，心里不禁有些犯怵，怕拖了他的后腿。

尤其是离开派出所之前，听他的同事无意间提起“游卓然是今年所里的先进个人”，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……“什么样的照片？”

游卓然变得敏感起来，不放过当事人曾经说过的任何一个细节，就有可能多出一个调查方向。

“说是一张夹竹桃的特写照片。”

莫宵野如今再回想这些，心里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触：特殊的植物，应该投射着当事人对它的特殊感情吧？

“听说调查初期，你们跟着她的母亲进入过她的公寓，见到过类似照片吗？”

“没发现。”

游卓然答得迅速，“等一下！”

即刻又回忆起了那日，与同事一起进入那个姑娘的公寓后，不经意瞥到的一个细节，是她挂在阳台上的衣服……“我得给同事打个电话，你稍等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很快，就接到了他的回电：“她家阳台挂着的那几件衣服上面，确实印有花草图案，有的是在领口，有的是在袖口，刚才经同事进一步确认：全都是夹竹桃图案。”

游卓然的语气中，透出几分严肃。

“你说……”莫宵野显得有些犹疑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那个姑娘，不会是给她自己预订了遗物整理服务吧？”

莫宵野的内心确实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，可想到她说过要把夹竹桃照片烧给“当事人”，眼下，从被她晾晒在阳台的衣服图案，似乎又可以确定：这个姑娘本人喜欢夹竹桃！

进一步联想到她之前预留的遗物整理地址，恰好是她自己的公寓，而且平时她又是独居状态……不禁怀疑她口中的“当事人”，是否指的就是她本人？

只有死去之人，才需要接受遗物整理，难道她有轻生念头吗？

可是她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？

由于那个诈骗案？

不禁问游卓然，“真的有人会因为损失了一些钱财，就发展到寻死觅活的地步吗？”

“得找到她，才能知道。”

游卓然并未对她的猜测明确表态，毕竟还需要更加明晰的证据才能确定，可是内心……也起了与她相似的猜测！

结束通话后，还是决定和同事一起，再去见一见那个失踪女孩的母亲，内心希望能见到那张夹竹桃照片。

这一去，果然从姑娘的母亲那里，牵出了一个重要线索：多年前，在姑娘的外婆那栋老房子里，的确种着夹竹桃，姑娘特别喜欢，还特意给夹竹桃拍过照片，可后来她想不起来将那张照片搁在什么地方了，特别想要找到它……因为这一调查方向的出现，没过两天，莫宵野就收到了游卓然发来的信息：“找到那个姑娘了，她想见见你。”

紧接着收到的，是一个实时定位分享：当地的某三甲医院。

莫宵野觉察出了不对劲儿，立刻冲去这里！

见到那个姑娘时，她正躺在病床上，虚弱无力，唇色惨白，像是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的模样。

姑娘的母亲见到莫宵野的一刻，马上就哭了，攥着她的手，拜托她陪着女儿说说话。

莫宵野照做了，坐在病床一侧，听姑娘讲述起她的经历。

也是这时候才知道：这个姑娘的脑袋里，有一颗压迫性的肿瘤！

她没告诉任何人，包括母亲。

姑娘说意识到自己遭遇了“杀猪盘”网络诈骗后，心里确实挺难受的，加上诊断结果不算乐观，便想着去姥姥过去住过的老屋附近散散心。

那里，因为姥姥的去世，早就被卖出去了，但姑娘还是想去看一眼。

岂料，回到那片老屋时，发现屋子还在，可屋前长了很多年的大榆树却被砍了！

姑娘对于这棵大榆树印象深刻，春天摘榆钱，夏天在它之下乘凉，甚至是因为想到了它，才决定回来看看的。

问了附近的人才知道：那棵榆树，在老房子被卖，也就是她的姥姥过世后没多久，便枯死了……这个真相，让姑娘的心又向下沉了几分，总觉得自身结局，会和这棵树差不多！

回去的路上，姑娘专门在手机上，查询了颅内肿瘤患者的病状。

看到满屏关于晚期肿瘤患者惨状的描写，姑娘害怕极了，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大小便失禁，甚至是随时倒地，即便手脚胳膊被磨破皮了，也停不下来地抽搐，一时更感绝望……讲到此处，姑娘不禁又哭了，握住了莫宵野的手。

莫宵野也反攥住她的手，希望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，终于明白了：是诈骗、病情和童年记忆的消散，一系列事件综合在一起，最终压垮了她！